用游戏对抗衰老认知训练市场会成功吗？老龄化已经成为了许多国家的头号社会问题之一。以中国为例，2020年第七次人口普查显示我国65岁及以上的人口数量接近2亿，占全国总人口的13.5%。随着年龄增长，我们将不可避免地迎来认知能力的衰退，而严重的认知衰退，甚至会导致如痴呆等难治疾病。生活水平的提高，带来了寿命增长，这的确令人欣喜，但我们又该如何应对伴随年龄增长而来的认知衰退呢？

　　记不住事，再难同时处理多件事，说话做事慢吞吞的……随年龄变化产生的认知能力衰退涉及许多方面。认知能力中的一些重要方面会从中年甚至更早便开始衰退，如记忆、执行功能、加工速度、推理和多任务加工等。其中，认知加工速度减慢被认为是各项认知能力衰退的根源。这些认知能力无疑对于日常生活都极为重要[1]。不过，也有一些认知能力不会随着年龄增长出现衰退，如词汇能力、数字能力和常识等。

　　此外，大脑也会随着年龄增长产生变化，到60岁左右，我们的大脑会开始收缩，如额顶和海马体的体积会缩小；而且不同脑区也会出现衰退，衰退程度也并不一致，前额叶、小脑、海马体等区域衰退程度最高[2]。对于同样的词汇判断任务，老年人的双侧额顶脑区都需要参与加工，而年轻人主要依靠左侧额顶脑区[3]。

　　我们有办法减缓认知衰退的速度吗？有，已有的许多研究都展现了认知训练的巨大潜力。例如，2014年，期刊Journal of American Geriatrics Society上的一项研究便表明，对思维和学习能力进行认知训练，其改善效果可持续10年之久。

　　在这项实验中，数千名年均70余岁的老人参与了10次60~70分钟的认知训练，持续5~6星期，并在接受训练后以及训练结束的1、2、3、5、10年后，再次进行认知能力的测试，同时也报告自己完成一些日常生活任务的情况。10年后的测验结果表明，接受了推理能力训练的老人中，73.6%完成推理任务的能力超过接受训练前；而未接受任何针对性认知训练的群体，这一比例只有61.7%。同时，参与训练的老人们称，他们完成日常任务的困难降低了。但也有例外，对记忆进行训练所产生的效果却并不如人意[4]。

　　电子游戏是认知训练中的一种常见干预手段。加州大学旧金山分校的神经病学教授亚当·加萨雷（Adam Gazzaley）将电子游戏称为一种新型的“体验医学”（experiential medicine），能够对包括短期记忆、注意和长期记忆在内的核心认知过程起到改善作用。例如，2022年，加萨雷教授带领团队开发了一款音乐节奏游戏Rhythmicity，该游戏使用了闭环自适应算法，不断挑战玩家的认知功能，以达到最好的训练效果。具体来说，玩家需要跟随音乐“节拍”，同步拍击屏幕上的“外星人”图标。不过，“外星人”图标这样的视觉线索在后期会消失，玩家需要依赖对节奏模式的记忆完成游戏。随游戏进展，节奏难度会不断增加，但难度也会在玩家表现不佳时有所降低。经历了8周的游戏训练后，老人们的短时记忆能力得到了提升。EEG的数据还进一步表明参与者与短时记忆编码有关的神经元活动得到了增强[5]。

　　加州大学旧金山分校的神经科学家西奥多·赞托（Theodore Zanto）对这款认知训练游戏给出了高度评价：“记忆的改善令人吃惊，这里蕴含着非常强大的记忆训练成分，并能够推广到其他形式的记忆中。”加萨雷团队也发现，接受了音乐游戏训练的老人，记忆面孔的能力也有所改善。此外，除开音乐游戏，基于同样的自适应算法和技术八戒体育，加萨雷教授团队还开发过驾驶、空间寻路和运动类的游戏，都表明有助于改善老年人的认知能力[6, 7, 8]。

　　实际上，认知训练在认知心理学领域已经兴起了20余年，但学者们对它的态度并非一致认可，一个核心问题便是认知训练的效果是否可以迁移。一些学者认为应该对领域一般性的认知能力进行训练，整体的认知能力提升能对人们的多种能力产生正向影响，如智力提升既有助于提升学习成绩，也有助于增加工作熟练度。但许多结果并不如学者们预期的那般理想，例如，蔡斯（Chase）和埃里克松（Ericsson）通过44周的训练让一名学生的数字记忆容量从7提升到了82，但他并没有因此能记住更多除数字以外的事物。许多针对工作记忆的训练也被发现只提升了人们在记忆任务上的表现，难以迁移到其他认知能力[9]。

　　以电子游戏进行的认知训练也难逃脱迁移问题。来自利物浦大学的乔瓦尼·萨拉（Giovanni Sala）等人对电子游戏能力与认知能力进行了大规模的元分析，他们发现这之间只存在非常微弱的相关，没有证据支持玩电子游戏能够提升认知能力[9]。由此来看，加萨雷团队的结果到底是偶然，还是某种稳定效应，他们的游戏训练又是否能真的对老年人带来多方面的提升，还有待未来研究的进一步检验。

　　新冠疫情爆发后，认知训练从传统的纸笔形式，越来越多地转向电子化。据统计，2021年全球范围内认知评估与训练的市场规模已达42亿美元，预计2022~2030年均增长率可达29.3%[10]。认知评估与训练的游戏化，人们对大脑健康认识的不断提高，医疗保健行业技术的不断进步，以及人口老龄化加剧和医疗保健支出增加等社会问题，都是这一市场高速发展的重要推力[11]。

　　然而，一些因素也会放缓市场的高速发展，尤其是严格的政府监管和有关大脑训练的负面报道。此外，开发临床上有效的、经验证的大脑训练方案也需要较长的时间。尽管许多组织已经提出了许多解决方案，是否能获得临床许可也是他们必须克服的一大难题[11]。

　　人口老龄化已成为各国必须面对的重大社会问题，电子游戏等认知训练方案的发展为我们应对随之而来的认知衰退，提供了一些有效举措，但看似方便有效的游戏化训练到底能给老年人们的生活带来多大改善，又能将认知衰退的速度减缓多少，我们还需要更多的临床研究加以验证。